张良诚恳的看向田群。
“张某非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,而是要告诉诸位。”
“羽公子绝非寻常之辈。”
“随着羽学堂的建立,羽书院对你我的威胁也会越来越大。”
“若是再等下去的话,你我纵是联手,或许也再无对羽书院出手的能力!”
田群闻言也皱起了眉头,看向旁人。
“本钜子以为,张兄所言甚是。”
“那羽书院才成立几年啊?”
“短短一年半!”
“就已经涌现了一千零八名官吏。”
“若是再给羽书院一些时间,恐怕无须多久其就能与法家分庭抗礼了。”
“你我还要继续犹豫下去么?”
十余名学派的魁首面面相觑,目露挣扎。
就如前世加多宝和王老吉争斗不休,结果却是吃瓜的和其正每况愈下一般。
赢羽和淳于越斗法,结果诸子百家的境况却莫名其妙的日益严峻。
而随着羽书院的建立,这一局面已经严峻到了极点。
他们不愿参加这个所谓的百家联盟。
但如今看来,他们似乎已经非参加不可了!
终于,那些犹豫许久的百家魁首也无奈点头。
“天文家,愿随诸君同往。”
“商家,愿往……”
“房中家,也愿助一臂之力!”
听到最后一道呼声,张良等不少魁首都嘴角微微抽搐。
你个以道家理论为根基,钻研房中术,追求阴阳调和而飞升成仙的学派,来凑什么热闹!
但气势都到这儿了,张良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。
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抚掌。
“甚善!”
“能有诸子百家相助,何愁大事不成?”
田群乐呵呵的发问:“张兄以为,我等该如何行事?”
张良露出温润的笑容。
“诸多学派能绵延至今,皆有着深厚底蕴。”
“诸位魁首皆是学派顶梁之柱。”
“故而张某以为,无须诸多筹谋,直接上门辩论便是!”
农家魁首陈禾微微皱眉。
“就这么直接登门?”
“不多做些谋划?”
“这毕竟是百家一同行动,如何进退、如何分派,都不商量一番?”
陈禾的直觉告诉他,张良的谋划没安好心。
但偏偏,陈禾却想不出张良如此施为到底能包藏什么祸心!
张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。
“百家登门,驳一家之见。”
“且那儒家大儒都不在羽书院之中。”
“难道诸位以为自已会输给羽公子不成?”
“羽公子,可才十九岁啊!”
“羽公子凭着身份,能给弟子们安排更好的前程。”
“难道他本身还能有无双学识不成?”
此话一出,一众魁首心里当即就生出了个疙瘩。
一个区区十九岁的少年,教导的弟子比他们的地位还高,这本就让很多魁首不爽了。
他们完全无法接受,这个十九岁的少年学识方面也比他们更优秀。
田群当即高呼。
“不就是个大秦二公子么。”
“论权力和地位,咱们确实比之不上。”
“但论学识,田某又有何惧?”
听闻这话,一众魁首当即被鼓动了。
“不错,论及学识,我等怎会惧怕?”
“择日不如撞日,就是今日!”
“走走走,去会会那羽公子!”
一众魁首群情激奋,阔步走出茶楼。
张良和田群对视一眼,尽皆眼眸带笑。
落在人群后面,田群低声发问。
“张兄以为,我等今日能赢么?”
张良淡声道:“当然能。”
“区区依靠家世而得幸者,如何能敌百家魁首围攻?”
田群目露愕然:“那若是赢了,这所谓的百家联盟不就会被陛下看入眼中?”
“届时,百家定会被陛下所看重。”
“但你我的谋划可就要落空了啊!”
张良却是嘴角微翘。
“田兄以为赢了赢羽,百家就能得陛下看重?”
“陛下的态度很明确,博士馆内可以兼容并蓄,但执政方针却只会有一家之言。”
田群不禁抢答:“是法家?”
谁知张良却摇了摇头:“不!”
“是陛下之言!”
“哪一学派能贴合陛下的想法,哪一家就会被陛下信重。”
“如今的法家,也不过是最为被陛下青睐而已。”
“若果真能被陛下青睐,陛下便是翻遍浩然著作,也会将其拉入朝堂。”
“譬如昔日之韩非子,就因为一本著作,便被陛下费力拉入大秦一般。”
田群了然点头。
“所以,输赢不重要,是否能贴合陛下,方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张良嘴角微翘。
“然也。”
“所以,今日百家必胜。”
“但得胜之后却依旧不能被重用,方才会让百家心中燃起熊熊怒火。”
“而那股火,便是张某需要的瑰宝!”.
田群也彻底明白了张良的意图。
张良的整体谋划都是为了百家好的。
面对百家围攻,即便孔哲等大儒出面,儒家也必然会败下阵来。
百家联盟的胜利几乎是注定的。
儒家也会被百家踩在脚下,丢尽脸面。
但胜利之后呢?.
百家依旧得不到重用。
胜利之后却得不到重用,远比没有理由的不重用更让百家绝望。
因为这意味着无论他们做什么、说什么,都只是徒劳的挣扎!
由此而来的挫败感和愤怒,只要经由张良的稍加挑拨,便会化作一团团谋逆之火,散布天下!
田群不由得拱手低呼。
“张兄,大才!”
“田某已经等不及看到诸子百家得胜之后那绝望的表情了!”
张良嘴角微翘。
“那表情,一定十分精彩!”
“只可惜,张某却是看不见了。”
田群不解发问。
“张兄何出此言?”
张良无奈的说:“自是因张某身上的海捕文书。”
“赢羽此人果断而敏锐。”
“张某博浪沙刺杀后之所以暴露,便是因赢羽猜到了张某的身份。”
“故而稍后张某只能于远处旁观,而不能出面。”
“否则赢羽很可能会将张某当做突破口,以捉贼的理由破坏百家论道。”
失望一叹,张良拱手一礼。
“不能与诸君共襄盛举,实乃张某之憾!”
“故而张某只能劳烦田兄把控现场了。”
“务必要让百家学派胜的酣畅淋漓啊!”
田群双眼一亮。
“这可真是……”
“太遗憾了!”
嘴上说着遗憾。
但看田群的表情,却显然没有半点遗憾的样子。
这可是自春秋至今,数百年间唯一一次百家会盟。
如果能担任明面上的组织者,那田群必将收获滔天的影响力。
仅凭这一件事,就能让田群名留青史。
于田群而言,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!
他岂能不激动?
张良心生嗤嘲,脸上却是无奈摇头。
“是啊,但海捕文书在身,张某也是身不由已。”
“只能劳烦田兄了!”
“还请田兄切记,那赢羽不是易于之辈。”
“定要小心谨慎!”
田群振奋拱手。
“田某,必不负张兄所托!”
话落,田群甚至等不及张良回话,便兴奋的跑向了前面的人群。
张良见状目中嗤嘲更甚。
“一个只能忽悠外人的名头而已,有什么用。”
“百家之人,谁人不知此次会盟是张某组织的?”
“而那些能被表象蒙骗的人,根本就不值得蒙骗!”
“连这都看不透,怪不得齐墨近来愈发倾颓!”
“不过也好,正因此等人的存在,张某才能妥善脱身啊。”
海捕文书的存在,固然让张良只能隐姓埋名、乔装打扮的行走天下。
但凭着一身女相,张良却有自信不会被大秦发觉。
真正给张良带来威胁的,反而是赢羽!
“博浪沙刺杀被你挑破。”
“羽书院暗杀被你收走了陈力。”
“盟友淳于越被你坑杀而死。”
“张某三番谋划,皆被你破解。”
“如今张某倒是要看看,阴谋你无惧,阳谋你怎解!”
喃喃间,张良拉低帽檐,隐入人群之中。
在田群的刻意遮掩之下,张良的消失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一刻钟后,百家魁首便已云集于羽书院之外。
看着羽书院看恢弘的建筑群,不少魁首都心生嫉妒。
“不过是一个不被正儒承认的新兴学派而已,驻地竟如此恢弘!”
“这般规模,比之昔日的稷下学宫也不遑多让了啊。”
“论景致,稷下学宫更胜一筹,但论规模和房舍数量,稷下学宫都赶不上此地!”
察觉到一众魁首的怒火和嫉妒,田群沉声而喝。
“房舍广阔又如何?”
“不过是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!”
“今日之后,本钜子倒是要看看,他们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以此为驻地!”
一众魁首闻言欣然颔首。
“田钜子所言不错。”
“田钜子,接下来该如何行事?”
顺其自然的接过了指挥权,田群没给魁首们反驳的机会。
阔步上前,田群拱手高呼。
“齐墨钜子田群,前来拜见羽书院院长!”
……
与此同时,羽工坊。
赢羽提笔又落下一个‘秦’字。
仔细观察着墨汁的晕染,赢羽面色大喜。
“墨水扩散均匀整齐,晕染若绒毛依附。”
“背透而不漏、揉搓之后不会破裂损坏。”
“甚善!”
“这一批纸是谁做出来的?”
觉醒前世记忆至今,赢羽还没这么费劲过。
如今,半年多的努力终于迎来了收获。
赢羽岂能不喜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