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黄昏夕阳尽染的红霞,明晃以模糊的赤色光晕由眼前展开,两颊上的点点冰寒缓缓消融,化作丝丝水线,滴落。
青年睁开朦胧的双眼,方寸之间,一鼎火炉燃烧的正旺盛。四面是灰白的墙,坐下是一席柔软的床铺,而面前,正徐徐走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,穿着的长裙,大小合适的上衣衬出其完美苗条的形体。
寻秀略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男子,不知是命定还是巧合,在她准备过来检查男子的身体状况时,他便已经醒来了;还有那双奇特的眼睛,暗红色的双眸中透不出光亮,似漆黑的深渊,吞噬着一切。
但寻秀还是摆出一副笑容,轻声道:“哦,你醒了呀?你好,我叫寻秀,这里是‘亦安居’,请问你的名字叫什么?放心,我们没有恶意。”说着,寻秀做出握手的姿势,并仔细观察了一下男子的身体状况。
并没有握手的意思,男子淡淡的答道:“空之晴。”
面对空之情的静默,寻秀只觉一阵尴尬,默默地缩回手:“那你,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“还好。”淡漠的神色由空之晴的眸底探出,不知怎的,寻秀感到一股恶寒,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。她很清楚自已的体表并无变化,不免的,她的心中多添了几分警惕。
寻秀款步走到空之晴身边坐下,悄悄地将房间调控到一个适宜的温度,接着她问出了心底的疑问。
“你是什么人?为什么要来北原?”
“无名的旅人。为了答案。”空之晴直截了当地回答。说着,他头不自觉地偏向窗口,灰蒙蒙的一线天,摇晃着旅人飘飞的思绪。
寻秀思索一番,又问道:“什么答案?”
她必须能够确定对方的真实目的,要不然,这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。
空之晴并没有回答,而是转过头来,直勾勾的盯着寻秀,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:“人,为什么活着?”
寻秀愣住了,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“回答”,但还是下意识地答道:“为所爱之人吧。”话毕,她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许多人影,像温暖而凄美的夕阳,照耀人心。
“好的。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节度者?”空之晴问出了他的第二个问题。
“节度者?”寻秀有些疑惑,因为这似乎是一个没有谜底的问题,“嗯——因为这是世界的一种属性?就像是动漫、小说里的设定。”
“嗯。那么,你认为世界真实吗?”他瞳孔中透出异样的光芒,这是他最后的问题。
“你这问的什么?当然真实了。”刚一回答完,寻秀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:等一下,明明原先是我在问他问题,为什么现在却是我在回答?而且,为什么我不自觉的这么做了?
回答她的只有沉默。空之晴将衣袖间的两柄细剑取出,递到寻秀面前。
“呃(~_~;)”寻秀是真的有点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了,但凡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把身边的东西随意交出,但他——
寻秀思忖着,默默的将那两柄细剑收起。
可以确定的是,以前的这个男人很有问题,但不知为什么,寻秀并不觉得对方有太大的危险性,反而有一种想把对方拉入伙的想法。
其一,它可以不依靠任何设备,就能够抵御无银的严寒,证明他是一个实力极强的节度者,而且很可能是规则系的;其二,对方似乎不来自任何组织,这种人来到无银,无非就两种可能:一个是为了前人类文明科技,一个是为了财富;其三,他的身上有一种气质,很难说清楚,就是一种好像看穿了一切事物的感觉。
当然,寻秀仅凭自已的感觉是不能决定的,这种事情还是要向老板娘过问一下的。
“那个,你刚醒来,可以在这个房间休息一下,我就先走了。”寻秀缓缓起身,见空之情没有回应,自顾自地走出门去,回首一瞥,他却并没有转移目光,沉寂地看着窗户。
把门带上,眼中没有了空之晴的身影,寻秀突然觉得有些放松,与这个男人相处的时候,他不自觉的感受到了一股压力。
缓步下楼,廊道上几幅图画徐徐浮现,其中一幅是老板娘和一个陌生的男子,背景是海边的落日,用江心的话说,这张照片很有浪漫的感觉,不过老板娘自已却不知道这幅图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了,她说自已开亦安居开始,这幅图就已经在那儿了。
穿过几盏蒙蒙亮的油灯,寻秀来到了一楼,这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厅,木制的柜台前摆放着三四个高脚凳,柜台上摆着几瓶晶莹的玻璃杯,右边还有一尊擦得锃亮的雕塑,是大陆南部神话中象征着好运与金钱的神,估计是早年放在这里,祝愿生意兴隆的;柜台后是一个摆满了酒瓶的橱窗——当然这些陈年的好酒是观赏用的,实际上并不能喝——左面是贴满照片的墙,记录着过去在这里的点滴美好。
寻秀越过了这些熟悉的摆设,往房子的深处走去,映入眼帘的是两扇门。
寻秀打开了其中一扇,屋内,王刚与两位男子及一个小女孩坐在一张病床前。
“秀姐,你来了吗?”虚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,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声咳嗽。
“嗯。你现在情况怎么样?”说着,寻秀将门关上。
“好多了,都是托蓝幽的福,我身上的麻感和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。”病床上的女人微笑着,看向床边的那位蓝发小女孩。
“哦,是吗?”寻秀将手中的两笔细剑放在桌上,递给小女孩一个温暖的笑容,“没有想到我家蓝幽这么厉害了,都能帮上江心姐姐了。”
“哼哼。”蓝幽当即起身,双手叉腰,肉嘟嘟的脸蛋上挂起得意的笑容,双眼眯成一条缝,隐约可见那与众不同的淡蓝色瞳孔。
王刚欣慰地摸了摸蓝幽的头:“就是就是,我家蓝幽最棒了。”
“嘿嘿。”蓝幽欣喜地笑了起来,一副其乐融融的图景。
江心静静地看着这一幕,这让他想起了往日与家人在一起的画面,那是一日寻常的午后,斜阳透窗映下他的父母,空气中氤氲着醉人的美食香味,黄昏在荡漾的欢笑声中变暗,回忆在弥漫的柔和中下沉——这是她与父母的最后一餐,也是她最开心的一餐。
“唉,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们继续探险。”江心一阵长叹,不自觉的抬头看向天花板,灯光晃悠着,温柔又舒心。
右旁的一名男子斜了江欣一眼,道:“你啊,就好好地在这里待着养病吧,叫你不要去,你偏去。一个化度者,还成天独自行动。”
“诶,尚风你也别怪她了,江心也是为了大家好嘛。”寻秀不知可否的看向尚风,心想:这小俩口,该我怎么说你呢?
“哦——”尚风左侧的一名男子意味深长地看向江心,“我说江心呀,尚风这么关心你,其实就是喜欢你吧。”在说“这么”的时候,他还特意的拉长了音。
顿时,屋内沉默了起来。一抹红晕由尚风脸上传开,转头看了看江心,似乎想要解释什么,却又羞得转回头去;蓝幽将食指点到了唇间,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俩;江心则是一脸疑惑,好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;寻秀则是一脸尴尬地看着那名男子,心说:安其啊,这是是能明说的吗?
“咳咳。”最终还是由王刚转移了话题,“那个寻秀啊,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?”
寻秀感觉看到了救星,赶忙回道:“哦,他的名字叫空之晴,是一位旅人。”
旁边的李安其则是小声嘀咕:“有你们这样转移话题的吗?”
“这样的话——那两柄细剑怎么回事?”王刚指了指那两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细剑,“如果不是‘非霁’学院的人,谁会随身携带两柄细剑呢?”
寻秀摇了摇头:“不确定,他似乎是有意地在隐藏自已的身份,但可以确定:它至少不是驱风的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尚风也加入了谈论。
“这很明显,他的行为举止十分的冷淡,缺少锐气,并不像驱风的人。”寻秀解释道。
“能够确定他的能力吗?”王刚又问道。
“暂时不能,不过应该就是规则系的节度者了。”寻秀回答。
“哦,大家是在讨论什么吗?”有如银铃般的女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,房门被轻轻地推开,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走入室中,一头乌黑的长发去垂到肩头,墨绿色的眼眸中折射出勾人的笑意。
王刚当即站了起来,微笑着道:“老板娘啊,这里刚好有个问题,有待您的解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