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大早,梅子坞的小厮可开心了,因为膻婆子让他去将玉笔送还金先生。这可是天大的美差,可不得多绕绕路,让街坊邻里看看自己出息了。他也是一点都没考虑让别人看了眼红的事情,真就捏着这支玉笔,从雀下洲梅子坞,绕着圈晃到了将军背的三公子府上。
到了这里,他还特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衣衫,挺起的胸膛也适当的往回收了收。觉得自己仪态差不多了,累出来的一口气也顺了,这才敲响了三公子府邸的大门。
“咚咚咚~!”
只用了三下,房门打开,金先生探出头来。一看是昨天的小厮,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玉笔。当即,指着他笑了笑。
“我就说多半是给你家那个死人妈妈划账的时候落下了,幸好她记得我老金不容易,还知道把笔给我送回来!”
“金爷,您说的这是哪里话。梅子坞大半糖池子都是靠您养活着,就是瞎了眼的狗也能闻到骨头的味儿来呀!”
金先生收过笔,从口袋摸出几个碎银子,递在他手中。
“你小子是个人精,多替你妈妈操持事情。早有一日能出人头地的!”
小厮双手握着银子抱成拳头,对着金先生连连挥动。
“谢谢金爷,谢谢金爷!下一次府上要点卯,就让小的来伺候您。”
金先生觉得这小子话有些多,但是为人挺机灵的,若是培养一下,搞不好也能当做暗子埋在雀下洲。既然他想承包府上与梅子坞这条线的生意,不如找个机会,试试他的诚心。
“好好!府上还有事儿,我就不留你喝茶了。快些回去,替我谢过膻婆子。”
府门关上,门外的人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无量前程,背着手,眯着眼,踩着大步子往回走。走出街口,也不知道是哪家铺子上货,清理一堆脚夫在这里搬东西。
看着这些累的跟孙子一样的人,他心里可别提多得意了。有一想到他们忙碌一天,也就挣两三个铜板,他就更加开心了。原来自己还不是最差的那一个,苦命人多的是啊!他像是视察他们工作一样,潇洒的从脚夫中间挤过去,偏偏几个人见他光鲜,扛着几十斤的货物特地给他让路。
待他显摆够了,人走远了!看不到背影了。两个脚夫突然面对面凑到了一起。
“看清楚了,是把笔送到府上了。”
“可以确认他们中间有勾结,你回去禀报参知大人。我继续跟一下这个人。”
“明白!”
两个脚夫搬好最后一趟货物,消失在了嘈杂的人群中。
金先生拿着笔回到府里,侧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。拿起玉笔掂量了一下,重量很实,内里没有装其他的情报。看来,包下刘家楼的人就是世子了。
“还真是让刘淼儿蒙准了。不过也好,有了这个说法,姑且能让庄士贤暂时不动莲白线了。”
自言自语刚落下,恰好看到庄士贤从内堂走出来。他端着一筛子糯米,走到院子有阳光的地方,细细筛选起来。这不是普通的糯米,是地修培育出来的金线米。拥有拓展经脉,锤韧肌体的功效,对武者而言,这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。
金先生悄悄靠近庄士贤,从筛子抓了一把米起来,和他一起挑选。
“有事儿?”
金先生绝对不是能来帮他干活的人,他这般举动,显然是有话要说。
“我的线传来了消息,世子包了莲白的酒船,应该是喝庆功酒。”
“所以你想说,暂缓掐灭莲白?”
老金点点头,专心挑着米。庄士贤抬头看着老金,脖子上的青筋跳了一下,而后低下头,继续做手中的工作。
“你说布星司有没有可能己经抓着莲白的尾巴了?”
“应该没那么快。就算那祸星多智近妖,他手下不可能跟他一样吧!现在他在宫里被禁军高手看护,也没听说有消息传出。多半是不会动弹了。”
庄士贤听得首摇头,他们这些人到底要栽几次跟头才会明白,不是只有他们和项鹭有脑子,这天下的人有的是聪明的。承认别人比自己厉害一点有那么困难吗?着眼于大局,庄士贤本着一口锅里吃饭的院子,捎带着提醒了一下。
“莲白动手之后,全绯京的府司都在为他的事情忙碌。可他自己的堂口却放假了,你不觉得这很有危险吗?”
“所以才要趁此机会探听一下他们的虚实,最起码他们把地点包在刘家楼,说明他们还没有暴露。”
金先生跟吃了舍利子一样,佛光大放。他难道忘了姜黄线的单先生是怎么把人头给送了的吗?庄士贤有些无奈,白家大房的人就是这样,不把南墙上的砖撞成齑粉是不会回头的。既然如此,由他去吧。
“暂缓三天,等她把世子的庆功宴招待完,你就动手吧!记得,那个刘淼儿要活的,屋里头这位等着尝鲜呢。”
金先生听得火气一躁,一把米摔在筛子里,弹了庄士贤一脸。他再给莲白讲讲好话,但知道他己经转不过来弯儿了。索性抓了一个由头,对着他大吼起来。
“你是他师兄,又是他身边的人。你就不能教他学点好的吗?他是要坐大位的,整日揪着下盘这点事不放,打下了江山也坐不久的。”
庄士贤把头发上的米取下来,偏头看着金先生,眼皮子都快吊的芳江去了。
“有种你跟他讲去!你是第一天来伺候他呀?这个春来兽是个什么德行,你不知道吗?”
“子教也,恒教而教。你自己说说,你有用心办过这件事吗?”
这下他有点忍不住了,敢情真把自己当他老子了,什么事儿都得他来教?若是你们大房一脉真把他当做称孤道寡的人,那可比让项鹭折腾还要蠢。
“行行行!是我没恒心,啥都是我的!这他妈以后要是成不了事,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,该他妈凌迟!千刀万剐!五马分尸。我我我我...。老金,你今天没喝高吧!”
看他这么耍赖撒泼,脸上更加不满。一抖袖袍,背过身去,双手背在后面向门口走去。
“臣不修,君主何修?你以为到了那个时候,老家主不会算你的账?庄士贤,你且等着吧!”
庄士贤看着他开门出去,恨不得把膝盖上的米扔出去。
“我等你奶奶个嘴儿!你他妈的是一天没话找话,都训上我来了。你大爷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