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客人利索的刷卡,老板脸上的笑意更盛,拿出票据,让许岁欢签字。
也正在这时,贺向安走过来催促了一下,“已经很晚了,许砚和洛姝估计还在等着你回去,走吧,签完字之后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哦,好。”许岁欢也顾不上看单子,快速的在贺向安手指着的几个地方签完字。
可上了车,车却开的慢慢悠悠的,平时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,这都开了半个小时了还没到。
许岁欢本来也是一上车就在玩手机,没有注意,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,抬眼一看却还早。
“还没有到吗?还需要多久啊?”许岁欢有些心急的问道。
“快了,不要心急,晚上天黑,要开慢点多注意。”贺向安敛去眼中翻涌的情绪,低声安慰。
许岁欢伸了个懒腰,换个舒服的姿势接着刷手机。
哪怕再怎么放慢车速,路程终有尽时。
看着许岁欢蹦蹦跳跳的下车,贺向安隐在黑暗中,双眼盯着许岁欢,罕见没控制住情绪。
“想到之后再也见不到我了就这么开心?”
话一出口,就连他自已都被这明显的委屈给惊到了。
想低下头掩饰,却又不舍得放弃看着她,毕竟……之后可就没有借口让她过来住了。
许岁欢压根就没想那么多,逛的累了一天,只想好好回去躺着休息,却被他话语中的难过所触动。
好歹相处了这么久,尤其是这一个月关系突飞猛进,现在想想,其实之前也没有多讨厌他,就纯粹是不喜欢去别人家住,不喜欢这种被安排被忽视感受的行径而已。
养的宠物送人还有几分不舍呢,他也算养了这么久,看到她这么开心,有几分委屈和难过也是正常的吧。
这么一带入,许岁欢立马就明白了贺向安目前的心情。
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,只想把自已扔在床上,懒洋洋的靠在车门边,开口安慰他。
“你不要这么悲观的嘛,我只是不喜欢去别人家住,又不是要和你绝交了,你也可以来我家玩的呀……”说着说着,一想到爸妈对贺向安那复杂的态度,又住了嘴,改了说辞,“还是可以一起出去吃饭的嘛,有机会再遇呗。”
贺向安的手都有些抖,他有时候是真恨自已这么了解许岁欢,能轻而易举的看出她话中的客气,而偏偏是这种客气,才是最伤人的地方,他受够了这种疏离感!
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贺向安的心神瞬间都被这种失去的恐慌所侵袭,不顾奔波了一天,已经沾染鲜血的左腿,咬牙忍着疼痛大步跑过去追上她。
贺向安的手紧紧抓住许岁欢的双臂,强迫她面对自已,整个人颤抖到不能自抑。
“许岁欢,我从来都不想做你叔叔,我……”
“向安!”许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了,强硬的插在两人之间,拉开贺向安的手稳重又不容拒绝,“向安,你逾越了,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!”
又转身指使指使一脸茫然的许岁欢,让她先回去。
许岁欢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在了原地,可看着贺向安目前的状态,她还是有几分担心和不解,踌躇着没动。
“放心吧,你贺叔叔没事。”许砚勉强挤出一个笑,先打发许岁欢走,“没事儿,我来和他聊聊,你先回去休息。”
贺向安也像是从刚刚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,眼中包含着痛苦和挣扎,却又被他强压下去,看着被他吓到的许岁欢,闭了闭眼稳定情绪后,才开口道,“没事,人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,你们都进去吧。”
说完也挣开许砚的桎梏,先上了车。
看着他这一副拒绝交谈的姿态,许砚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,带着许岁欢先回家了。
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,一直到他们进去好久好久,这辆车才终于启动离开。
许岁欢是第二天早上六点的时候,被洛姝给摇醒的。
本来就昨天跑了一天累的够呛,还是被整个人直接给拉起来的,许岁欢困的眼睛都睁不开,委屈的抱怨,“妈,你干嘛呀?大清早的我都快困死了。”
“贺向安自杀了。”
一句话宛如惊雷一般在许岁欢耳边炸响,惊的她眼睛瞬间睁大。
“人现在还在抢救,你爸爸已经过去了,你现在赶紧起床和我走。”
“不是,妈,你开玩笑的吧?昨天还好好的啊,这么怎么突然。”
虽然嘴上说着不信,可起身套衣服的动作一点都不慢,许岁欢连脸都没顾得上洗,急匆匆的跟着出门。
在车上,洛姝简单和她说了一下情况。
“本来王妈是明天才回去的,王妈上次走的时候她孙女的东西被落在了里面,他知道你昨天离开,就想着提前一天回去,收拾收拾卫生什么的,顺带还能给向安做个早饭,往常就是你走了之后的第二天她就回去的。”
“结果今天开门进去的时候,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,开门进去就看见向安割腕了,急忙拨通了急救的电话,把电话也打了过来,得亏是提前一天回去了,要是真的按照向安说的来……”
“贺家可就剩他一个人了,我们先赶紧过去看看,一定要保佑没事才好。”
许岁欢算是被这一连串的暴雷惊的发懵,连到了急救室的门口,整个人都是恍惚的。
急救室的灯亮了很久很久,医生也进进出出的,神色凝重,步履匆忙。
好在,结果是好的,人算是从死神手里硬生生抢了回来。
医生过来简单的告知了情况,“在他体内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,腕上的伤口也比较深,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,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。”
待一切都彻底安顿下来,贺向安被抬到了重症监护室,隔着玻璃去看贺向安,才发现穿着病号服的他瘦削的可怕,身子也极为单薄与脆弱。
许岁欢不信那是贺向安,那个一直站在她面前,为她摆平所有事,永远都站在她前面的贺向安。
“你是2005的家属吗?”一个护士的声音插了进来,见许岁欢点头,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,“这个是刚刚急救的时候取下来的东西,现在给你们家属保管。”
许岁欢手上一沉,低头看,才发现是贺向安的假肢。
可上面的接口处满是血迹。
那个护士还在继续说,口型张张合合,许岁欢恍惚的看不见她的容貌,可她的声音却牢牢的穿进了她的脑海。
“你们作为家属,一定要注意病人的心理健康,平时说话做事也要注意,不要刺激他,不能给病人太大的压力,要给他足够的积极的态度,给他信心和情感支持,还要多注意他负面情绪的表达,减轻他的焦虑。”
“假肢也不能长时间的佩戴,一定要慢慢的训练学习,循序渐进,没有经过长期磨合的话,不能高强度的运动,刚刚做手术医生拆卸的时候,发现他的左腿接驳的地方都被磨烂了,你们作为家属更要多多注意……”
许岁欢死死抱住怀中的假肢,好半晌才听见自已的应声。
她不理解,为什么呢?
明明只是出来玩,很平常的一天,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。
明明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,为什么又突然自杀?
可许岁欢再傻,心中也隐隐的有个猜测,这一切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。
再透着玻璃看静静躺在那里的他,许岁欢有种无力的难过。
可明明,她也不知道自已做错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