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，男子依旧紧盯着女子的神情，仿佛要在一次尝试，透过那双眼睛，看穿她内心的想法......
思绪渐渐飘远，回忆起曾经与这个孩子初次相遇的场景，那时她也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。
第一眼看去，竟辨不出性别，头发更是凌乱的披散着，很乱很乱，像是从未打理过。
瘦小的身体上，也只有一身破布麻衣，如果不是在给她把脉的时候，摸骨探测......
真就看不出这是一个女孩。
那时，记的那个女孩醒来之后，第一眼看到自已，便连忙起身，那副风一吹就能倒的身体。
没有任何犹豫，就直接跪在地上，那熟练的动作，每每想起都让人心寒。
那个一直浑身颤抖着的身体，不只是恐惧，或许更多的是疼痛！
很快地，便战战兢兢的说出了，见到自已后的第一句话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我再也不偷东西了，能不能不要打我了。我可以干活，我可以干活......”
......
曾经那个时候，自已旁边跟着的大弟子也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。
还处于炼气境界，根本没法做到神识探查的地步。
更是感受不到这个女孩身上，到底有多少处散发着血腥味......
只能是用着孩子的口吻，以及他所见到的，温柔的叙述着自已的想法。
“小孩，我们不打你，不过你的手腕这个地方全是伤痕，你是在哪里受伤的，不疼吗？”
小女孩也是，使劲的摇晃着脑袋，急忙回应。
“不疼，不疼......”
从那之后，过了好多年，有一次偶然问她，才知道。
按她自已的说法，她自已从小就是很害怕疼痛。
很害怕，很害怕......
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，更是那种深入灵魂的疼痛！
......
很小很小的时候，她就开始流浪，平时自已会去山沟里找些吃的，但是有时候真饿的受不了了。
去偷东西的话，换来的都是一顿毒打。
虽然已经习惯了那种疼痛，但是每当再一次感受疼痛的时候。
都会唤起那种刻在骨髓的记忆，甚至是绝望。
她害怕，她真的害怕。
......
转而，看着此刻的场景，男子不解，如今她又为什么，会选择这样的死法。
而且，现在在场这么多人，刚刚的那句话，也算是给予他这个徒弟，最后的一丝安慰了吧！
是她的话，应该能懂吧！
可现在，女子只是更是平静的、安详的看着为首的男子。
完全没有一点会疼痛的感觉，更或者说是已经麻木。
仅仅只是轻声的说了一句。
便使得这个男子不再说话，更是哑口无言。
“青云宗宗主，我累了......”
随着声音越来越小，那几乎听不见的呢喃声，如同风中的残烛般摇曳不定。
紧接着李清雅的身躯，越来越接近透明，最后终于是无声的破裂开来，化为星光缓缓飘散而去。
可在众多渡劫大修士的人眼中，那几个字却是这么的清晰！
随着女子的消失，在场的数百位渡劫期的修士，无一不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，不由得呼出一口气。
他们害怕，真的害怕这个人在跟自已这边的一群人打一场！
可是就算到了现在，也不是所有人都放松了，刚刚紧握着仙剑的男子。
虽然还在笔直的站立，但此刻的手早已无力。若不是仙剑有灵，或许这柄剑早就已经掉下去了。
......
与此同时，这几人当中，一个面容冷峻、且身着青云宗长老服饰的男子，也不再是面无表情，而是看着师兄。
轻声低语。“师尊，我们......”
一瞬间，旁边的黑衣男子，拍了拍这人的肩膀，只是摇了摇头。
随后，男子便不再说话。
可是，此刻那个矮个子的青云宗长老却是高声叫嚷着。
“师尊，师兄，你们看。这个女魔头终于是死了，我还以为她最后还要临死反扑呢！”
“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小，跟以前一模一样。”
“整天就喜欢烧水做饭，天天处理一些，没用的琐碎事情。”
说到这里......
矮个男子嘴里的笑容更盛，语气更是充满了嘲讽和不屑。
“就算宗门里有什么比赛，她还是天天想着点到为止，宗门内部的比斗本就是切磋。”
“但是啊，别的山峰上的大师姐可是威风凛凛、英姿飒爽，她可倒好，净给我们山峰丢人。”
只不过，即便这人叫的再欢，在场的三人一个都没有回应。
其他几人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，似是想起了什么，又或者是忘记了什么！
......
就在为首男子的转身之际。
慢慢地，不知为何，从侧脸看去，似乎是苍老了几分。
那原本墨色的头发，竟然瞬间多出了一缕银色的发丝。
也是在那一刻，便迅速生长起来，就好像有些岁月，也在此刻定格。
在旁边，另一个男子也是按住了，此刻还在瞎蹦哒的，矮个男子。
平静地劝阻了一声。
“三师兄，别说了，我们也走吧！待会，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商议。”
渐渐地，很长很长时间过后。
仍然留在此地的其中一人，声音有些沙哑，但更多的是疑惑。
“大师兄，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，从小就数你最了解她，师妹她......她会是这种人吗？”
在静默一会后，一袭黑衣的男子慢慢的抬头望向天空，那深邃的眼眸好像是失去了往日的光彩。
再也不是神采奕奕的颜色。
不过依旧平静地，说着自已的想法。
“二师弟，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。她早就已经不再是我们师妹了，也就无需在挂念。”
随着最后那一抹黑色的身影，渐渐消失在视野中。
......
只留二师弟仍旧站在原地，一只手死死的握着心口处，似是要抓住什么，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！
但是好像真的不可能了，已经很久很久了。
而如今他也早已是渡劫境的大能，心脏又怎么还会有问题呢！
嘴唇微微颤抖着，似乎是想要说什么，但是却又无法发出声音。
过了好一会，才不自觉地喃喃自语。“可是啊，师兄，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啊......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