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臣小区。
苏木和冶铁受宠若惊的开门迎接到了冶星河,还有她身边的乔予安。
四人局促不安的在客厅坐着,冶星河也有所无所适从。
爸爸妈妈虽然没什么文化,但是不管她要做什么,他们都是支持的。
她也算得上有出息,工作几年后,就给父母在枫城贷款买了套房子,在寸土寸金的枫城里,楼盘虽然在郊区,但价格还是昂贵。
她也承担着不小的房贷压力,但是看见父母能享受城市里的便捷生活,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。
婚后,乔予安将贷款尽数还清,连带着她因为还房贷,而产生的贷款等。
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的,大多数时候,只做不说。
“妈,爸,中午有时间吗?一起去吃个饭?”她的恢复能力,堪称业内奇迹,要不是乔予安帮忙压着,她都要被抓去研究了。
小蓝币买到的东西,质量只能更好。
“啊?有,有的。”冶铁点点头回应。
别人家的女婿,都是对老丈人恭恭敬敬的,倒也不是说乔予安不恭敬,而是人家身上自然形成的那股气场,让他很难不有所惧。
苏木小声嘀咕,“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。”
“星河,喊上你妹妹一起吧?”苏木热络道。
“好。”
于是,便有了冶千晨接到的那个电话。
冶星河他们还在家中坐着,就告诉冶千晨,已经上车了。
冤种妹妹·千晨·痴痴的等!
四人上车,乔予安坐在正前方开车,冶星河时不时掉回头和妈妈爸爸说上一两句话。
慢慢的,他们的窘迫感消失。
刚才在房间里面的时候,他们就是诚惶诚恐股的。
女婿手上的一块表,就能买下他们家星河勤勤恳恳买的房子,对方的清冷矜贵,那是刻在骨子里的,他们现在坐的这辆车,都要几百万,于他们而言的天文数字……
家室不匹配,但是能看得出来,乔予安,对她们的孩子,是真的好。
对她们,也是真的好,只是他们不接受罢了,总觉得,带着点亏欠。
“妈妈,爸爸,你们想吃什么?”
“是炒菜还是烧烤?”
冶星河拿着乔予安的平板,在乔予安做过攻略的筛选中,进行选择。
上面没有价格,但稍微对饭店做过了解的人,就知道这些,差不多都是上流社会的专用餐厅。
“随便,随便吃点什么,都,都行。”冶铁说话仍旧带着点磕磕巴巴,冶星河失笑,“爸,你那么紧张干嘛,予安没那么吓人。”
她说着,单手拍拍乔予安的手背。
“他们是你们的女婿,也就是你们的孩子,不用这么见外。”
都是一家人,有些话,说开了,也就没有隔阂了。
“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,以后我和予安好好过日子,你们不用提心吊胆的。”
“真的啊?星河?”冶铁不确定的问。
“当然是真的了,我还能骗你们不成?”
“你悄摸摸和孙妄天的事情,不知道骗了我们多少次!”冶铁吐槽,他话音落下,空间内一阵安静,尴尬的氛围,像是他故意造成的。
中年男士,此时也忍不住挠头,试图缓解气氛。
“那是以前,现在是现在。”冶星河道。
“都过去了都过去了,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,比什么都强。”苏木打着圆场,冶星河笑着点点头,手再次轻拍乔予安的手背,冲他笑笑。
乔予安一直没说,其实他很羡慕冶星河的家庭氛围,简单、平凡,但很温馨。
而他,从小物质条件优越,这也意味着,他要承受,和承担的东西,很多。
这个世界上,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。
好在他也算是勤能补拙,能护得住乔家的产业。
只是这样舒心愉悦的生活片刻,很少有……
第一次见到冶星河,他就不自觉地被吸引,于他而言,是满满的宿命感……
仅仅是想一下,他整个人就不由自主的变温柔。
红色卡宴停在门口,冶千晨双腿来回踩地,摩擦生热。
转暖回春的季节,也还是有些许的凉意,让人觉得冷。
“冶千晨,来,上车,带你去淦饭!”
“好好好!!!”
后排坐三个人,好像有点挤,冶星河挠头。
乔予安冲着远处开着车的喻梦招招手,对方开车过来,打开副驾驶的门,“上车吧。”
冶千晨看看红色卡宴,再看看面前这男人,点点头,我多余,我知道了行呗。
她上车,关门。
从冶星河病情好转之后,喻梦不再需要每天都去星辰屋(小洋楼)里面上班,他开始有时间去枫城大学的医务室当兼职医生。
只要有可以赚钱的机会,他绝不会放过。
冶星河余光看了眼喻梦,总感觉这人挺熟悉的,还没等看清楚,乔予安已经挡住她的视线,眼里面是浓浓的占有欲。
“上车吧,涂……星河。”
“好。”
众人驱车离开,谁都没有注意到暗处的一抹身影,他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,深情凝望注视,眼中的喜欢和复杂快要夺眶而出。
许久才从原地离开。
风居苑。
琳琅满目的菜品端上来,逐一摆好在桌面上。
喻梦赶着回学校值夜班,乔予安-安排福叔待会儿过来接人。
一顿饭吃的很沉默,偶尔才会说上一两句话,客气的不能再客气。
性情豪迈奔放的冶千晨,也开始束手束脚的优雅吃饭,全身透露着说不出的淑女气质。
冶星河没想到,冶铁和苏木也没想到,有一天,他们的二女儿,能和淑女沾上边。
冶星河想要活络气氛,却在一次次失败中戛然而止。
冶星河,“喝水,喝水啊。”
苏木,“好,好好。”
冶星河,“吃菜,吃菜啊。”
冶铁,“好,好好。”
她摸摸鼻子,最后将话题转向冶千晨,灵魂质问,“上学期考试怎么样啊?”
“啊啊,还,还好。”冷不防被提问,她一口鲜榨果汁呛到鼻孔里。
“那你想好大学毕业后出来找什么工作了吗?”
“咳咳……”又被呛到了,夺命连环问,姐姐你确定不是故意的?
“那或者,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发展的方向?”不知道为什么,冶星河的话匣子像是打开了,源源不断的问题从大脑中漂浮出来。
当时她没找到工作的时候,就是被这样发问给问成愤青。
父女偶尔催她,那些村里面邻居们,碰到她就问——
“找到工作没?”
“找啥工作?眼光别太高,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!”
“大学生又怎么样,还不是找不到工作!”
“啧啧啧,多大年纪了还啃老?”
“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,学好吃懒做……”
“……”
大多都是不友善的评论,偏偏这样的评论,还要当成关心来看待。
真是有够无语的……自己的生活过的一团糟,指点起别人的生活到是头头是道!
工作哪有那么好找啊!
“我……”冶千晨顿时觉得手里面的鸡腿不香了,刚刚还心里面暗暗发誓以后要攒钱来买这里的鸡腿吃。。。
“没关系,不着急的。”冶星河笑笑,一派和蔼温柔善良的暖心大姐姐。
“嗯,嗯哦。”冶千晨低头吃鸡腿,该说不说,真的好吃啊!
从小她就爱吃鸡腿,冶星河不爱吃鸡腿皮,她每次啃完自己的鸡腿,就去问她要她的鸡腿皮吃。
她爱鸡腿,爱鸡腿的一切,除掉一些厨艺糟糕做出来的鸡腿哈。
炒着吃、煮着吃……想想就美味!
接下来到是挺和谐,一顿午饭,在平淡温馨中结束了。
褔叔早就等在外面,去接冶千晨回学校。
乔予安和冶星河将爸爸妈妈送回家,然后回了风居苑。
刚回到家,冶星河就牵着乔予安的手,带着他进了那间他给她准备的房间。
“予安,做个调查问卷吧。”
“什么问卷啊?”
“就是关于心理方面的,一个小调查,我也让褔叔做过的。”
“好。”
乔予安很乖、很听话,在看见纸上面的问题时,眼睫轻颤,手里面的笔掉落到递上去。
冶星河弯腰捡起,放在他的手中,笑着坐在一旁的懒人山发上,翘着二郎腿,开始把玩手机,一副我不在意的样子。
乔予安收敛情绪,这上面的问题,他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。
他也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是什么,到底要不要骗她呢。
如果她知道他的病,会不会就此远离他?
不!不可以!!
他陡然间变的尖锐,指尖迅速在上面圈出正确答案,很快,快到连题都没看一下。
冶星河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他那边,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的糟糕表情。
她是心理医生,能从病人的微表情上,窥探、推测出一些他的心里想法。
他很不安……
是这个调查问卷,让他感到不安吗?
这个调查问卷,为什么会让他感到不安?
冶星河在心里面进行着推测,他有极强的心理防御系统,对外界的一切,都很抗拒。
这是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反社会型人格。
不过是一直被压抑着,而上一世,因为她的挑唆,让他的这一人格彻底出现,做出很多无可挽回的事情……
乔予安刚开始还能强迫自己去勾选出正确答案,但是那些问题,像是一遍遍,疯狂的提醒着他是个有问题的人,他就快要被撕裂刺穿了……
喻梦给他做过心理检测,只有一次,就是他现在所做的这些问题。
他回答完,喻梦认真给他分析过他的心理状况。
他自己也去网上搜查,各种详细的数据和研究报告,都表明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。
他讳疾忌医,他害怕,他不敢……
慢慢的,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掌心抓着桌面,指甲用力的刺到桌面上,指甲盖由于受到挤压,变成浓厚的淡红色。
冶星河赶忙站了起来,她猛然意识到,他的状况,要比她想的,要糟糕多了!
“予安,予安……”
“药,药……”乔予安摔倒在地上是,伸手探向他的抽屉柜。
冶星河赶忙去找,打开柜子,找到里面的药,手指发展的掏出一颗,放在乔予安的嘴边。
对方看见她,像是疯了一样,将她手中的药瓶扔的远远的,口中呢喃着,“不,不,不,我,我……我,我没有……没有……病……”
小瓶药罐中的药,借着他手下的力气,纷纷扬扬散落一地……
也是在这时,冶星河才看见抽屉柜里,不止有这一种药。
这些药,好像在风居苑里面,随处可见。
全身冒气冷汗,她到底有多粗心大意,才能没发现!
这种药放置的地方,很有巧劲儿,不仔细看,看不出来,只有当事人,也就是需要药的人,才知道……
冶星河捡起地上的药,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乔予安,掐住他的人中,强硬掰开他的嘴,像喂小鸡吃药一样,在他口中放入药,盖上,听见呜咽一声,才算完成。
经过剧烈挣扎的人儿,此时已经在地上昏睡着了。
褔叔刚回到家,就听到楼上传来声响,赶忙坐着电梯上三楼。
二楼,是属于先生和太太的私人场所,禁止任何人入内。
先生,会做好打扫的一系列事宜。
“小少爷,小少爷,你,你,你这是怎么了?这……”褔叔吓得惊慌失色,冶星河跪倒在地上,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,粘在她的脸颊上。
眼睛湿漉漉的,里面平静如水,她收敛掉刚才的恐惧、慌张、错愕。
“褔叔,你能告诉我,予安,他到底怎么了吗?”
冶星河问出声,音色里面掺杂着哽咽,她的心好痛啊。
予安这么痛苦,她却不知道一丝一毫,还借用他的脆弱,对他进行摧毁。
她真该死啊。
爱一个人到骨子里的时候,是会下意识的心疼,不可控制的心疼。
“我……”
褔叔重重的叹气,半是岁月沧桑的脸上,写满无奈与苦楚。
“先把小少爷放到沙发上去吧……”
“好。”
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,乔予安被放到懒人沙发上,上半身躺在沙发上,从腰侧往下,耷拉在地上。
褔叔带着乔予安,去到外层空旷的阳台上,给她讲关于小少爷的年少往事。
“小少爷从小就被要求,要做一个人群中最优异的孩子……”
褔叔的声音,仿佛穿破时空,带着冶星河,也回到了那个孤寂晦涩的回忆中。
漩涡之中,沉沉浮浮,无从言说的东西,太多太多。
“小少爷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是高度集中的,就连说梦话,都是在背课文、背公式……我们一开始,只以为小少爷是学得太认真,没当回事。”
“直到有一天,小少爷忽然面目狰狞的,伸手掐上了……老爷的脖子……”
听到此,冶星河双臂泛起鸡皮疙瘩,后背发凉,层层冷意,从全身的肌肉上传来密密麻麻的颤栗,一个大胆的猜测,在她心里面形成。
乔予安,极有可能是……双重人格……
像是要印证她的猜测,褔叔道,“冶小姐是血心理学的,应该不用我说,就能知道少爷,是属于哪种症状吧。”
“小少爷在精神科,呆了一年多的时间,另一个阴暗的人格,才开始不占据主导地位……”
“也就是说,在不受到刺激的情况下,小少爷是完全能够正常生活的。”
褔叔的声音里面,藏着深沉的痛。
小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,身份有别,但是他早已经将小少爷当成他的孩子了,看着孩子受苦,他心里面苦的要死。
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……
老爷和夫人生活恩爱,只有这一个孩子。
这个孩子,承担了他们所有人的期待和期许。
只能成功,不许失败。
他生来就是享受权利与义务的个体。
他没有别的选择,只能接受,无论他是否愿意。
冶星河听着,心里面难受的要命,她无法做到身临其境的感同身受,但是她的心疼,已经快让她窒息到不能呼吸。
“可是人活着,怎么可能……不经历大风大浪,事业上的事情倒还好,感情上的事……”褔叔意有所指的转移话题,“这两种人格,一旦同时出现,纠缠在一起,他的心脏就会剧痛,也会变得燥郁……”
“所以这个时候,他就必须吃药,对吗?”
冶星河问。
褔叔点点头,浑浊的老眼中,尽是一个长辈,对一个小辈的疼惜。
“我知道了,谢谢您。”
“冶小姐,如果您不爱少爷,还恳求您,放过他吧……”
冶星河转身的动作一顿,“我不会放弃他的。”
两人的对话,有点文不对题。
她坚定的眼神,让褔叔也有一瞬间的错愕。
那一瞬间想,像是看见属于少爷的光芒开始洒落。
心理医生曾经说过,少爷需要一束光,那束光,要能坚定不移的和他站在一起,才能救他。
是救赎,是希望,是虔诚的信徒。
我所祈愿的,是你的到来。
一个人活着,或许真的能救赎另一个孤寂的灵魂。
滚烫的灵魂触碰到他阴暗残缺的灵魂,暖热足以驱散阴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