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即回去卧室换衣服，走出来时，已是平时酷炫的打扮。冯梦的美，是那种浓墨重彩的颜色，从头到脚宛若都在散发着华贵的光芒，即使稍显冷淡，但正因为这种距离感，才会使她更具有辨识度，哪怕是在美女如云的央城艺术学院之内，她在人群之中也是当仁不让的焦点。
当然，平时那些比较粗犷夸张的饰品她没有佩戴，但她站在那儿，就是莫名有种勾人的吸引力，不分男女老少，都会无差别的被吸引那种。
苏小鱼拍手：“好看极了。”
冯梦微微一抬下巴：“还是这样子穿更适合我，至少少不觉得别扭。”
“我们现在出发？”苏小鱼看了看腕表，“我今晚上还约了朋友，今天只有两个半小时的补习时间，得抓紧些才行。”
冯梦依然有点担心，“小鱼，要不要提前打个电话跟赵先生约一下，贸然带我去白房子那边，即使赵先生不说什么，怕李先生也会觉的不愉快。”
那两位的艺术地位委实太高，单单是靠近些，都觉的十分荣幸，自己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莫名的压力，冯梦本来对要去拜访的事已经稍微放松了心情，与苏小鱼闲聊了一会，突然心脏再次揪紧了起来。
“小鱼……”
苏小鱼摆摆手，“没事，不用的，李奶奶这会儿在午休，打电话过去反而会吵到她睡觉，走了，跟我直接过去就好。”
“真的没关系？”冯梦觉的自己从来都没像是现在这样子迟疑过。
“走吧。”
很快到了别墅，李奶奶亲自来开的门，见了苏小鱼之后习惯性的露出了个大大的慈爱笑容，但当目光转向冯梦时，居然也没什么意外，“今天还带了好朋友过来吗？”
冯梦愣愣几秒后，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位老人就是那位国画系之宝，被学生戏称为双魔王之一的李华庭先生，怎么说呢，与她来时路上所幻想出来的形象完全不符，李华庭就跟千千万万年过六十岁的老人一样，头发花白，但却是神采奕奕，与她对话的时候，她会认真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看，那双已经泛黄的眸子里，有着浅浅的柔光。
苏小鱼在这儿非常的放松，便不客气的点了点头：“这是我一个宿舍的舍友，您还记得我给您讲过，上次那个女学生过来找麻烦想打人，不是有个很厉害的室友站出来，三下五除二的把一堆想要仗着人多想要围殴的坏学生给打趴下的嘛，说的就是她了，她叫冯梦，是油画系大一的学生，又酷又帅的小姐姐，我可崇拜她了。”
李奶奶的眼神顿时变的更加温柔，笑容也扩大了不少：“原来如此。”
她让开路，不断催着苏小鱼和冯梦进门来说话。
画室内早就为苏小鱼准备好了下午茶，冯梦才一坐下，家里的保姆就端了另一份过来。
“小鱼和冯梦先吃点东西，肚子饱饱了再开始练习吧。”
苏小鱼应了一声。
冯梦捏着银色的叉子，整个人僵坐在那儿。
李奶奶一出去，冯梦立即问：“你每次来，都是这样子？”
苏小鱼点头：“因为晚上回家比较晚的关系，吃过下午茶后就不会肚子饿，最近的菜品越来越丰富了，好吃。”
冯梦看她大快朵颐，禁不住也吃了一小口，是黑森林蛋糕搭配牛奶，还有一小碗牛肉面，分量不大，但吃完后刚刚是七分饱的状态，身子热腾腾的非常的舒服。
冯梦瞬间站起。
赵爷爷看了看冯梦，之后目光调转到苏小鱼那边：“听你奶奶说，你带了好朋友回来了？”
苏小鱼捧着个水杯，再是自然不过的点头，就像是所有平凡人家的小孙女一样，跟自家的长辈一问一答的。
“冯梦是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了，爷爷，她是油画系的，画的画就比你的差一点点。”
所谓的一点点，便只是一截小手指那么长的距离，生怕赵天下不懂，还得特意比划比划给他知道。
冯梦被吓的心脏都要停滞住了。
赵爷爷一挑眉：“喔？这么厉害？”
苏小鱼忙不迭的直点头：“那当然那当然，我们宿舍里藏龙卧虎，每一个都可厉害了。”
赵爷爷打趣的问：“那你说说看，你是龙啊，你还是虎？”
苏小鱼这下停滞住了，吹嘘一下好朋友好舍友，她还是毫无负担的，但如果是那种不要脸的玩命夸自己，她可就有点*涩涩、忐忐忑忑的了。
“你不是龙也不是虎，你是只是只温顺的小猫。”赵爷爷给出了定论。
猫？
还是*接受这样子的形容呢。
苏小鱼的眼睛瞪的圆溜溜；“我叫小鱼，您却说我像猫？啧，像猫的鱼，独一无二的品种。”
“不止是猫，而且还是家养的猫，爪子上没指甲那种，谁都能揉一把捏一下。”赵爷爷不客气的冷哼了声，“我的孙女居然在学校里被那些混账东西欺负？这话传出去了，那些老朋友怕是要笑到了大牙了。”说来说去，话题还是绕回到上午发生的那件事了，眼尾余光瞥见李奶奶抱着几本画册走进来，是打算要给苏小鱼上课了，赵爷爷才勉强暂时止住话题，“这事儿上课结束后我再跟你说几句，你怕怕怕，怕什么怕，心里要有底气，谁找麻烦就直接骂回去，有我和你奶奶在呢，怕个XXX的。”
XXX是骂人的粗话。
老爷子七十多岁了，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儒雅，偶尔口吐芬芳，意外的萌哒哒。
李奶奶瞪了他一眼：“在孩子面前胡说些什么呢？”
赵爷爷才想反驳，但李奶奶却是对着苏小鱼继续说下去：“你爷爷说的话也有道理，这其中的事我已经致电林校长，仔细的问过了，是君先生太低调，不希望君家的能力过度曝光在学校，而你也从不提与君家的深厚关系，才会导致一些人不停的脑补，得不到回应后，便上蹿下跳，拉帮结伙，希望能索要一个所谓的公平出来，以获得她们卑微的心理平衡感。哼，学校的这个环境太单纯安逸，容易造就出一堆不知所谓的蠢蛋来，看着真是烦。不过完全不必担心，这事儿你赵爷爷已经开始着手处理，我也会打几个电话，敲打一下蠢蛋们，他们再不收敛，后果自负吧。”
苏小鱼有些感动。
她真的没想到，自己受了一点委屈，李奶奶和赵爷爷竟然齐齐上阵，替她打抱不平。
这……
为什么，鼻子开始发酸了呢。
“我们现在开始上课。”李奶奶把书放下了。
赵爷爷望着冯梦：“小丫头，你不是油画系的吗？跟着看国画那些东东，容易混乱你的思维。”
冯梦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，虽然她的确不是学国画的，但那可是李华庭先生的私人教学小课堂啊，听一听总是会有好处的，结果，虽然是苏小鱼带她来的，想要留下还是不行吗？
心情急转直下，冯梦站起来，尴尬的勾了勾嘴角：“好的，我这就出去。”
赵爷爷的手一挥，“走吧，跟我来，我那儿最近收来了几幅不错的作品，给你个小丫头开开眼，听说你的天分非常高，距离我就差一点点，这个我得好好观察一下。”
冯梦不可置信的猛的一抬头，赵天下先生的意思是……难道是……
“行了，别想的太复杂。”赵爷爷背着手，攥着他的大蒲扇，朝门外走去。
李奶奶笑了：“孙女*领朋友回来，总是不好空手招待嘛，老头子，你做的很对，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。”
赵爷爷很是淡定的摆摆手，一派云淡风轻。
苏小鱼不由的笑了起来，一点都不意外会是这样的状况。
虽然她的赵爷爷李奶奶被外界乱传为了所谓的双魔王，可他们真的是极好极好的人呢。冯梦来玩几次，对了眼缘，想要被赵爷爷指点一二，那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。
但她根本没想过，若是没有她在其中，赵天下又怎么可能将目光落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大一新生的头上。
李奶奶之前已接到过了楚雅特意打来的请假电话，把补习时间压缩在了两个小时，余下来的半小时是两个人在闲聊。李奶奶从来不会问与君家有关的事，甚至偶尔在谈话之中听到苏小鱼提起时，她也会不动声色的转移掉话题，尽量避开这部分的交谈内容。
今天聊到了学校里的事。
苏小鱼有些苦恼的说，“我的确不是和其他同学一样努力的经历过考试，而考上了这所学校的呀，白老师她们一直在揪这件事，我只能沉默以对，因为底气非常的不足，而且我也担心不小心说错了话会给君家带去什么麻烦……真的不是因为我怂，我只是心里发虚。”
李奶奶拍拍她的手臂：“你的入学渠道是怎样，我是清楚其中内情的，碍于一些原因，我不太方便跟你透露高级保密内容，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，央城艺术学院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靠着所谓的人情关系，便能随便往里塞学生的地方，即使是大家族的子弟也不例外，总是有一套必须遵守的流程在那里，不然人人都想着走捷径，那学校还不是乱了套嘛。但既然你被送过来，合情合理的留在了这里，就说明你是正常程序入学的，谁说想读书就必须只有一种途径呢，有些特别的办法，一般普通学生即使知道也完不成的嘛。”
苏小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。
李奶奶又拍了拍她的手臂，“好了，别胡思乱想的了，踏踏实实的好好读书。”
临末了，她喃喃，“总算是想明白回来学国画了，我就知道最后一定是这样子。”
苏小鱼听不太明白这些无意中的感慨，便奇怪的问：“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，你时间快到了，司机已经在外边等着了吧，快去吧，不要耽误了晚上的约会才好。”
李奶奶笑的很是慈爱。
莫名的，苏小鱼的脸颊便是一红，总觉的哪里不太对劲，难不成是她一不小心的将心里边所想的事给表露出来了？还是说她的心事全写在了脸上，根本就瞒不过像是李奶奶这样子通透睿智的老人家呢？
苏小鱼越想，越觉得脸颊发烧，整个人别一股灼烧感给包围了。
令她更为意外的是，冯梦竟然没走。
她待在赵爷爷的画室之内，一老一少，正在研究一副抽象派的油画。
短短几个小时之间，冯梦对于赵爷爷的敬畏感已经完全消失了，当然，这也是赵爷爷刻意促成的结果，他太了解一位对艺术有执着追求的孩子会在哪个点上会轻易被打动，而他只需要在那个点上善加利用即刻。
陌生感与距离感这种东西，在真正心有所向的艺术家眼中，实在不是太难打破的东西。
“你爷爷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，你的那个好朋友很有天分，所以，今晚上，我要留她吃个晚饭，小姑娘喜欢的是四川的火锅，刚好跟你爷爷能吃一起去。”
苏小鱼释然的笑了，“梦梦一定很开心，她非常崇拜爷爷。”
“我家小鱼是好样的，我家小鱼的朋友也必定是好样的，我和你爷爷都是这么认为。”李奶奶笑着拿起外套，连同苏小鱼的双肩包一起交给了她。
苏小鱼下意识的接过。
她走出了几步，还没下了台阶，忽然想到了什么。
便转过头，望着李奶奶，长久的望着。
“怎么了孩子？”
苏小鱼蹭了蹭鼻子，她问：“奶奶，以前我们是不是就认识的？”
李奶奶微愣：“什么以前？你这孩子，怎么突然间这么问？”
苏小鱼从李奶奶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她只能笑笑，“没有，只是忽然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，好像在很久以前，您就这样子送我出过门似的。”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，“我经常会产生类似的错觉啦，某一个场景，总觉的好像早早就经历过了似的，很微妙，很神奇。”
“我也希望是这样子。”李奶奶挥挥手道别，转身往房间里走去。
苏小鱼有些懊恼，自言自语的说，“我究竟在说什么傻话嘛，李奶奶肯定要笑我了。”
但她并不知道的是，在她快步走开的瞬间，身后的李华庭先生也已回头，正满怀感伤的看着苏小鱼离去的背影。
久久不能回神。
